近半年來，在位于浙江省金華市八達中路501號中國青年集團有限公司（下稱“青年汽車”，是青年蓮花母公司）總部的大門口，經常會有拉著白色條幅的討薪一族出現。
“討薪的都是原來公司的員工，不光是金華總部，之前在杭州銷售公司總部、在青年汽車泰安基地，這樣的討薪場面也經常出現，當地政府都已經見怪不怪了。”一名曾參與討薪的青年汽車原員工告訴《第一財經日報》記者。
早在2013年下半年，就有媒體曾陸續爆出青年汽車下屬轎車公司（青年蓮花）資金繃緊、拖欠員工工資的情況，而時至今日，這一情況似乎并未得到絲毫緩解，反而繼續發酵。
拖欠工資成常態
“截至2014年年底，公司拖欠了在職員工10個月的工資，離職員工的工資還只是結清到2013年12月份，所有員工的社保只交到2013年1月份，已經拖欠了2年的社保沒交。另外，我們從2011年起已經有3年的年終獎沒有發放。”提起被“欠薪”的事情，青年汽車泰安基地員工張華（化名）就十分憤怒。他向記者介紹，為討回被拖欠的薪資，他和同事曾多次去泰安市高新區政府反映，也曾經向當地人力和社會保障部尋求幫助。“2014年3月份的時候投訴過一次，沒有得到回復。后來又投訴了一次，6月份社保部門給我的回復是說已經進行了調查，單位表示將在下周一周內為員工補齊社保。”但一周后，上述承諾并未獲得兌現。據他介紹，截至2014年6月，據當地社保部門調查統計，青年汽車泰安基地拖欠員工的工資已經達到570萬元左右，而未繳納的社保款項也高達600多萬元。
除了泰安，在青年汽車的其他生產基地，拖欠員工工資也已經成為常態。早在2013年7月，本報記者就曾了解到，其杭州蕭山基地的員工工資已經拖欠3個多月，“4月份的工資等到7月初才發放”。“當時就引發很多員工不滿，但領導安撫大家說什么時候有款項進來，然后就發錢。等到之前承諾的時間，要么是依然沒錢，要么就發極少的錢先穩住員工，就這樣一直拖欠。”青年汽車某離職員工告訴記者。見此情景，不少員工選擇離職，一名離職員工告訴記者，他所在的銷售公司在他2012年入職時曾有200余人，而到2014年其離職時，已經僅剩下10余人，“基本上都是公司老總（龐青年）的親戚”。
“之前想的是工資損失了也就算了，但直到我后來再找工作辦理入職，才發現從2013年下半年開始，公司就沒有再為我們繳納社保。”曾在青年汽車杭州基地工作的網友“滾滾紅塵”告訴記者，“但是，該繳納的社保金，公司都已經從員工個人賬戶上直接扣除了。”
基地全面停產
隨著員工陸續離職，從2014年5月份開始，青年汽車在浙江的幾個基地陸續全面停產，濟南基地停水停電，生產陷入停滯。2014年9月，山東泰安基地宣布“放假”，隨后，青年蓮花位于杭州東銀大廈的總部辦公樓也被“關停”，“所有的業務板塊都搬到了金華”，上述員工告訴記者。據其透露，在各大生產基地全面停擺之后，青年汽車已經將上述杭州蕭山、濟南以及山東泰安基地悉數變賣，“據公司內部消息透露，變賣的資金至少也有好幾個億，但并未用于發放拖欠的員工工資，也沒用來恢復生產，應該說，公司已經完全放棄了轎車（青年蓮花）這塊業務了”。
對此，本報記者試圖向青年汽車求證，但截至發稿，并未聯系上青年汽車董事長龐青年。
“現在不光是龐青年，公司其余的高層要么流失，要么接觸不到。”上述員工告訴記者，在此之前，青年汽車以及龐青年在金華當地擁有很高的知名度，但由于欠薪問題的長期發酵，目前當地銀行以及信貸部門已經將龐拉入“失信名單”，“現在已經沒有銀行愿意為其提供融資貸款了，從某種意義上說，青年汽車轎車業務這塊資金基本上已經全面斷鏈”。
作為一家民營企業，青年汽車集團目前擁有三大業務板塊，分別為尼奧普蘭客車、青年蓮花轎車、青年曼重卡。但長期以來，青年汽車為業界所關注的，恐怕并不是其主營業務的經營狀況，而是其大肆擴張的產能以及頻繁被地方政府曝光的投資承諾不兌現。
據公開統計數據，在此之前，青年汽車在全國共規劃十大生產基地，計劃總投資共計444.43億元，建成后總產能達146.3萬輛。但2012年以及2013年，青年蓮花的年銷量一直徘徊在5萬~6萬輛，而2009年至2011年間，其虧損總額已經達到5億元。“在青年汽車的體系中，賺錢的只有客車板塊。”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分析人士告訴記者。而據龐青年此前透露，青年客車每年的盈利大約在6億元。既然如此，上述超過400億元的總投資，青年汽車資金從何而來？
借力發力的投資周轉模式
青年汽車資金來源與融資渠道罕有公開資料可查。“自身主業盈利能力并不突出，青年汽車此前的擴張更多的是借力于地方政府的力量。”上述汽車分析人士認為。
在此之前，本報記者曾經獲得一份海寧資產經營公司2013年度第一期短期融資券債項評級報告，披露2011年底之前，青年汽車獲得海寧資產經營公司委托貸款7億元。海寧資產經營公司為海寧市政府投融資平臺。在當時，曾有分析人士認為，青年汽車之所以獲得上述貸款，是因為2010年該公司宣布在海寧市投資20億元新建蓮花轎車工廠。
“企業許諾投資建廠，地方政府牽線配合融資，并給予土地、稅收等支持，在業內已經成為常態。”上述汽車分析人士表示。在此之前，包括華泰汽車等多家自主品牌，在異地投資建廠的過程中，都曾受到地方政府的“優待”，而青年汽車此前在寧夏以及貴州的投資項目，地方政府都曾給予其包括煤礦以及土地等優厚資源。2006年，青年汽車宣布投資28.32億元在山東泰安新建產能15萬輛生產基地，但直到2009年才投產首款蓮花轎車。不過在投產之前，青年汽車下屬的泰安青年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卻成功進入當地房地產市場。
正是憑借在房地產以及采礦業務的輸血，以及不斷地跑馬圈地布局產能“借力“政府，青年汽車脆弱的資金鏈才得以維持。不過，近兩年來，由于承諾的投產情況達不到各地政府預期，青年汽車屢受包括上述寧夏、貴州以及浙江當地政府質疑，部分用地以及資源被收回。由此，通過政府信用搭橋而建立的融資渠道也被“堵死”，以前的擴張模式難以為繼。
在此背景下，青年汽車不得不將目光轉向了經銷商層面。“通過優厚的投資政策吸引經銷商加盟，以獲取現金流。”上述青年汽車原員工告訴記者，“在2013年底，雖然多個轎車基地都瀕臨停產，但青年汽車依然極力發展新的經銷商，光下半年新發展的經銷商就達到30~40家，新加入的經銷商不僅要繳納保證金，還要預付一定的提車款，而經銷商支付款項后，公司并沒有車可以發放，目前一些新加入的經銷商和原有的經銷商也正因為此事而在當地上訪或去總部找說法。”據該員工介紹，根據他們獲知的信息，目前青年汽車尚拖欠經銷商共計約1億元左右的車還沒發放。
